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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云的发言让在场众人觉得匪夷所思,此时他们脸上的表情绝难以笔墨形容,若非要用一个词语来表现,便是目瞪口呆四个字。某名商人背后站了一位身材壮硕的高大男子,作为护卫他本不应在雇主与人交谈时随便发言,此时却终于忍不住上前几步大声喝问。

“你说的那一百人里,可有咱在?咱家倒要先与你分个高低!”

“噫……”

小云见他来势汹汹,下意识地往于吉怀里缩了缩,见她这幅样子,壮汉不屑地轻嗤一声。

“就这怂样的,还说力敌百人?”

眼见壮汉摆出一副挑衅的势头,他的雇主并没有出言制止,大概雇主也觉得这两名女子说的话太过荒诞不经,以至于心中有些不快。宋临见状,连忙站起来走到双方中间。

“这位仁兄,哪有你这么吓唬小孩子的?还说要比武,像个什么样子。”

“哼,与百人敌的教头、将军比得,与百人敌的孩子怎么就比不得?若是怕了,快些自认说了大话!”

宋临还想再劝,有人从后面拉了一下他的衣角,他回头看去,只见于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宋临见状胸中一闷,他能在这个时候出来调停也是很难得了,没想到对方还不领情,即使好脾气如他也有几分心烦,便坐到一旁打算袖手旁观。

“正如这位阁下所言,我确实是有些地方看走眼了。”

这句话一出口,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,谁也没想到刚才还那么高调的于吉此刻话锋陡然逆转。若换成善辩之人与她交谈的话,此时该会怀疑她是以退为进,护卫一介粗人可想不到那么多,抓住话柄奚落起来。

“刚才还信誓旦旦,转念间便说走了眼,你难道眼部有疾不成!”

“阁下眼力倒是不差,一下就把我看穿了。”

于吉说着,将兜帽整个撩起,缠绕着布条的眼部呈现在众人面前。如她所料,周围顿时一片死寂,虽然失去双目这一点让她十分难受,但每次揭露真相时旁观者的反应倒常带来一点恶作剧成功般的小小**。

“这……咱可没想……”

就算护卫是个心大的汉子,此时也明白自己失言了,而心里一生出愧疚,在别人面前便不自觉地矮了半头。这个时候,想用语言来说服他乃至其他商人,对于吉来说实在轻而易举,她却忽然生出了戏弄一下这名护卫的念头。

“听你的走动声响、吐纳运气,你应该经受过正规的训练,所擅长的武器是棍棒、长枪一类的长杆之物吧。”

“不错。”

“从口音来看,大概是司隶人,司隶有名的武家有关氏、马氏、司马氏……呼吸深厚绵长,应该是偏慢的功法,大概司马氏门下?”

“……真没想到,于小姐在武学上竟有这般眼界。”

那护卫此时看于吉的眼神,已是惊异中隐含一丝敬佩之色,让他闭上眼去推断别人的武艺路数想来绝无可能做到。于吉受了他人恭维,也不称谢,却是轻轻叹息起来。

“只可惜……”

“可惜什么?”

“学艺粗浅,招式不精,难辨师承啊。”

“你……!”

护卫气结于胸,脸上憋得红一块白一块。众人此时才意识到于吉是在奚落他,倒也觉得此景颇为风趣,有几人忍不住笑出声音,令护卫脸上表情更难看了。

“你这女人,空口污蔑于我……”

他强压愤怒,打算和于吉争辩,于吉假装一点都没听进去的样子,伸出右手对他招了一下。

“若有气,挥拳打来无妨。”

护卫勉强维持的一点耐心眨眼之间分崩离析,他大喝一声,运气于胸,挥出拳头向于吉面门打去。小云正想出手反击,于吉用左手按住了她,同时伸出右手手掌,挡住了护卫来势汹汹的一击。

围观的商人们全都看呆了,而最不敢相信这一幕的自然还是护卫本人。于吉并非以整个手心接住他这一拳,而是伸出了四根手指,轻描淡写地挡下他这全力攻击!他觉得自己仿佛打在了一坨棉花上,完全没有手感。

“去。”

于吉口中轻念一声,手掌向前一推,护卫此刻方觉得对方手上有千斤的力气,抵挡不住跌坐在地。

“小云确实还太年轻,即使有足够的武技,心理上却还准备不足,不喜欢与人争强斗狠,这点倒确实是我疏漏了。但这孩子疾恶如仇,真遇上盗贼的话,必定不会有所差池。”

于吉不再管倒在地上发懵的护卫,一边向众人解释,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小云的头顶,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。

“我虽然还空有一点本事,可惜眼睛坏了,在战场那种嘈杂的地方没什么用处。不过,以诸位方才之所见,我如此尽力推荐的人……应该还信得过吧?”

听了于吉这一番话,众人面面相觑,还是宋临第一个反应过来,站起身笑着拍手。

“妙极,妙极!有于小姐这样的奇人作担保,我等哪有不信的道理!看来这番旅途,必然可保无虞。”

“仲至君不记得吗?我们只是往常山郡边境上的某个村庄去,并非伴你们全程。本来是打算走上两天,夜晚在途中某个村子借宿,有各位车马相助的话,今晚也就到了。”

“这倒不妨,看那榜文,目前流寇也就在常山郡内活动,如果出了常山还是碰上,也只能说命中当有此劫了。”

宋临正说着,眼珠一转,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。

“说来这事也是奇,近几年世道江河日下,盗贼一天多过一天,官府重视到贴榜通告的却是少见。行商的哪个没见过几回盗贼,若不是这次动静这么大,我们也不会在意到这种程度。”

“嗯……莫非是特别凶恶,杀过州县府兵?”

于吉略一思忖,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合理解释,便随口提出一个假设,宋临听了,身子微颤两下。

“若真是这样,着实可怕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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